抒情散文:冬天的往事
来源:长理培训发布时间:2020-07-03 22:50:36
一
入冬之后,割了晚稻的水田要犁翻,俗称“犁冬水田”。从秋收到入冬,难见阳光的田间杂草趁这这间隙长得绿绿葱葱,含苞待放。稻草杆上的茬口也抽出了嫩芽,正要壮杆抽穗。这些,要犁翻泡到水里沤烂。作为明年早稻的肥料。
我父亲是生产队里最好的犁田把式。那只大黑牯牛只有他能牵住鼻子。犁田是个辛苦活,我父亲不怕辛苦,他要养育五个儿女,只有干辛苦活多挣工分多分口粮,他的儿女才能少挨饿。
我是父亲最小的儿子,站在村口呼啸的北风里,冻出一拉长鼻涕也浑然不觉。我了望着劳作的父亲。我并不关心父亲的农事,我只有九岁,我只想看见父亲收工时手里提着泥鳅回家。
这个季节的泥鳅已经不那么灵活了,躲在稻田的泥里过冬。有时候父亲的犁头将它们翻起,只要露出一点点白肚子,父亲便能屈着食指和中指牢牢钳住泥鳅的头。父亲从田埂上扯下一根草梗,草尾打一个大结,草梗从泥鳅鳃里穿过插进田埂里。泥鳅鳃里的血流进水里很快化开。
我母亲把泥鳅炸得焦黄,再撒些干辣椒和蒜叶淋上豆油翻炒,围着锅边转的我流出的口水差点掉到锅里。
母亲帮我盛好了饭,泥鳅架在碗沿上。泥鳅一小口一小口地咬,饭大口大口地吞,三两口饭没了,舍不得吃的泥鳅还剩一大截。
母亲不会再帮我添饭,我只有一碗饭。我吃的是“面子饭”,家里的“面子饭”总共三四碗。饭下面是萝卜,萝卜也不是白萝卜,而是当时引进的高产萝卜,绿皮黄芯,又苦又涩还胀肚子。母亲盛一碗给我,把剩下的米饭和萝卜和起来,我的父母和哥哥姐姐吃的是萝卜饭。
或许我年龄太小,加之母亲的疼爱,我没有吃萝卜饭。在学校时常看到同伴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回到家里吃过一碗饭后,像大人一样放下碗筷,不再赖着母亲还要添饭。
真正吃饱饭的日子不是没有,大年三十的团圆饭是吃得最有味的。饭管饱还有母亲隔年腌的腊肉。
生产队里过年时每家每户都有几斤腊肉分,母亲把瘦肉剔掉,肥肉用盐腌透,炸到半熟,肉和油一起倒进泥坛里,坛盖上压上石头,坛沿上淋上水。这是母亲待客的一道菜。一般的客来母亲是不会上的,我盼望外公和给大哥做媒的媒人来,他们来了我便有一块腊肉吃。
腊肉端上桌,满屋飘香。邻居路过拨开窗户探进头,打声招呼,哦!来稀客了。
除了我和客人,父母和哥哥姐姐都不吃腊肉,吃了便没有了待客的主菜。有时二姐逗我伸出筷子假意要挟我碗里的腊肉,我“呼”地从二姐的臂下“窜”到屋外去了。
腊肉待客在我家的饭桌上年头摆到年尾。
大年三十,母亲的新腊肉腌好了,坛子里的老腊肉要空出来。这一天我的父母哥哥姐姐都可以和我一样吃米饭和腊肉了。
这一天要等整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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