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散文—妈妈，逝水如此诀绝

  生命终究是匆匆过客，来不及挥手和道别，恍若风，就把一切尘埃和纠结，都吹散了……
 
        痛也罢，挽留也罢，逝水如此诀绝。
 
        妈妈，虽然我是您的骨血，您把自己的生命因子分离给我，让我从一粒胚芽也成为鲜活的生命……我吮着您的奶水，躲在您的怀里，不知任何的风雨，任何的霜雪，不知世间有冷暖之别，更不知，惧怕和黑夜的黑。
 
       可现在我怕，妈妈，我怕黑夜里，我掌心竟握不住您的影子，握不住，您一声呼唤和任何的声息……您搂着我在怀里的手，从真实，到渐远，到影像，到一阵风，而今，您只给我留下回忆，留下一串串我抓不住，剌痛我望眼的片段，如飞絮……
 
        今冬的暖阳，就这样过早地幻化成一场雪，惨白侵蚀我青葱的原野，让我所有的构思，都被无情践踏……妈妈，您就这样，丢给我彻骨的寒，一转眼就丢下我飘走了，让我的梦，从无忧无虑，从完美甜润到残缺到支离破碎……
 
        第一次，我被月亮和星辰抛弃……妈妈，家散了，您一去不回头……这是我们兄弟姐妹从呀呀学语，相互嬉戏和打闹的巢啊，这里刻满了我们童年的味道，刻满了灯火，炊烟，读书声和乳名的余音……您怎么忍心，在我们笑眼相看的尘世间打破这些画面，让我们无论如何拼接，都无法再有原来的完整。
 
       妈妈，您就这样不看我们一眼了，而又不把所有的往事都带走，而且还让某些画面更为清晰……妈妈，我是您眼里最叛逆的孩子，最让您烦心的一个，您咋就不再骂我了，您一去不回头，这世间还有谁会骂我，呵斥我呢……如果我的错或对都可挽留您，我愿一直让您为我烦着，为我烦着……
 
       妈妈，我记得您也喜欢雪，喜欢梅花，某场雪来时，您会带我们看片片飞花一样的洁白，慢悠悠落下，会看着我们堆的雪人笑成一朵花，会把我们冻红的手捂暖……那时的冬天，我们都不知寒冷的含义，更不知道世间会有别离……妈妈，我不知您的名字是外公还是外婆的恩赐，我一直在读的，只是这个名字蕴含的诗意，可我读着读着，这枝上的梅，未等雪来，就在有阳光的那一天，凋落了，我想写的雪落凝梅，连断章也无法完成，那一刻，我的笔尖也断了……
 
       妈妈，我开始觉得冷了，这是第二个最冷的秋末初冬，我被冬天欺凌，我的文字一身孝服，我的标点被眼泪拖着，好在白霜厚道，破例几日未降，可我还是冷，还是有寒意侵入我的帘内，爸爸走了，您也走了，您说过的会活七十岁的承诺成了谎言。爸爸是四年前这个季节走的，您也选择这个季节，而日子只相差四天，为什么要选择这本来就渐凉的时段……
 
       妈妈，我是您身上掉下的骨肉，可您缝不上我，我也无法还原成您身上的一部分，我们拗不过尘世的安排，拗不过生命的决断，我们终究还是——骨肉连着筋却还是这么缘浅……
 
      妈妈，您就这样沉睡了，平静如无波的水，几天了，我的思绪也恍若沉睡，当我现在渐渐把自己拍醒，世界空旷了，许多的画面我都无法拼接，那抹暖阳，再也无法驱除我的寒意，也无法照彻我的天水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