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来源:长理培训发布时间:2020-04-18 14:48:07
大长脸是我表哥,一个典型的天秤男,有一张酷似日本文艺猥琐大叔的长脸和一种慢吞吞与世无争的呆萌气场,而且还有“程序猿”的标签。他的语言表达能力退化得惊人,考英语只能考到满分的三分之一,说汉语也老是舌头打结。不过仔细想想这些年,他的经历,让我相信了“讷于言,敏于行”远好过“45度角仰望天空,屁股都懒得挪一下”。
“梦想注定是孤独的旅行,路上少不了质疑和嘲笑 ”,这是陈欧,他为自己代言。而大长脸的梦想没有那么励志和正能量,他是为自己带“盐”的那一群人。他的梦想从小就有些俗气,就是赚钱。后来,我渐渐发现大长脸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N种可能,让我发现原来没有那么多的不可能。
为了买新出的四驱车,大长脸自力更生。为了省下钱买更好的贺年片,他从H市的一端沿着铁轨走到火车站小商品批发市场,当时顶着呼呼的寒风、踩着冰冷的铁轨走40多分钟的开心和无忧无虑,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再长大些,大长脸就开始打起了夜市和各种音乐节的主意。平时慢吞吞的他,在被逼急后所爆发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一双大长腿不知逃过了多少城管和大妈的围追堵截,一张大叔脸不知哄骗了多少少女买他的海报和荧光棒。我曾经以为他是只鸵鸟,慢吞吞地走,慢吞吞地下蛋,一切都是慢吞吞的,后来才发现这家伙是只黄鼠狼,有目标,有方向,起早贪黑,不言不语,然后一招制胜……
大学毕业,计算机从业人员供大于求,一向傻呵呵、慢吞吞的大长脸,也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变得既孤独又迷茫。我问他准备从事什么职业,他无所谓地说,不管干什么,挣钱就好。那段时间,大长脸在无数个招聘现场中木然地奔波,实在没有着落了,他俗气地和我说,先挣钱再说,于是勤勤恳恳地在一家西裤连锁店干起了调度员。
寒假回来的时候,他抽烟抽得很凶,牌子也貌似提了好几个档儿,烟圈在故意蓄起的胡须周围调皮地打转,长长的脸看起来有些沧桑,又有些可爱。我问他下一步准备去哪儿发财。没想到,他把烟蒂狠狠地摁在地上,正能量十足地说,去考公务员。当时,我惊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不知道这半年他经历了什么,是他厌倦了漂泊还是真的改邪归正要立志为人民服务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家伙在“离经叛道”后真的就“洗心革面”,开始在康庄大道上“匍匐”了。
两个月之后,大长脸带着一脸释然和从没有过的平静告诉大家,他没考上,不过准备创业,店铺已盘好就等装修了——他要和朋友合开一家桌游吧。我不能想象家里那帮50后和60后在听到“桌游吧”三个字时,是怎样在他需要启动资金的时候批驳和斥责他的,也不能想象他是怎样顶着压力在大家都不看好的前提下到处找房子的,只知道他去做了。开始装修前,我问他怎么从家里拿到赞助的,他只说他和他爸磨叽了好久才拿到开店的一半资金,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温暖和喜悦。
店是他和朋友一起装修的,基本上是从毛坯到精装的一个过程。那段时间,他估计快被装修折磨疯了,在收集了整整一屏幕的装修攻略后,去建材市场讨价还价,然后光着膀子在房子里DIY各种小型家具和道具,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有楼上叽叽喳喳的大妈,有儿时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也有一群又一群慕名而来的家人。有来絮絮叨叨让他停工的,有来嘘寒问暖送祝福的,也有来冷嘲热讽表示同情的,当然送祝福的毕竟是少数,表达无限同情的和袖手旁观的是多数。
那段时间,不知道大长脸在叮叮当当中忽略了多少唏嘘,人家在说,他就在叮叮当当地钉钉子或者在咯吱咯吱地锯木头。不按既定的方向走,不按套路出牌,让他和他的小伙伴在这条路上走得有些孤独。但我相信,他这么做是真心想这么做,人如果真想做成一件事,全世界都会伸出援手。这世界这么多可能,不尝试怎么会知道没有可能,如果人人都听信别人嘴里的不可能,那也可能这个世界就真的不会有那么多可能了。
很快,周围的唏嘘声越来越少,各种物质和精神上的抚慰来到了大长脸身边。弄一棵小树苗是需要钱的,可他真是踩到狗屎运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当他路过一处建筑工地时,竟然发现了人家刚刚砍断遗弃在路边的小树苗和被废弃的窗框,于是他跟捡了金元宝似的,把树苗偷偷运回店,开心地做成了一棵装饰树和数个装饰品。人是一拨一拨地拥向他的店里,都在感叹他居然没花多少钱就能营造出这么文艺而复古的感觉。大长脸变废为宝的本领,又一次证明了没有真正的废物。
开业很长一段时间后,大长脸还是孤独的,他白天忙着发传单,晚上忙着研究店里五花八门的桌游。顾客不多可能是宣传力度不够,需要改变一下宣传策略……我一五一十地给他分析,他煞有介事地听,然后继续抽着烟看着密密麻麻的游戏说明,还是没有抱怨,只是按部就班地该干吗干吗。可能是他在关键时刻能说会道,可能是店面位置优越,也可能是他的大叔气质蒙骗了涉世未深的孩子……总之,在他和朋友的共同经营下,这个店居然在不是很潮的H市火起来了。人总是极其矛盾和拧巴的,前一秒在轻蔑和假模假式的同情,后一秒可能就在嫉妒或者毫无顾忌地赞赏。本来很多事情很简单,却被如潮水般拥来的唾沫生生地搞艰难了,本来很多事情的解决之路有很多条,却在条条框框的束缚中被既定成了少数的几条。
很少和大长脸探讨看起来高大上的问题,因为你问,他就会像女神对待难缠的粉丝一样说,“呵呵,天气真好”。后来我想通了,不是他没有精神,只是他把理想主义构架在食物和财务之上,想好了就立刻去做,犹犹豫豫的特性全都留在追女孩方面了。
一个朋友曾经和我说,你哥这店开起来肯定没人去,可是后来在这个小店开起来之后,那人却说看看这小伙子踏实肯干又有魄力。想想如果他没有走过那段孤独的时光,会不会也会像很多人一样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中构思着自己曾经的梦想,不自觉地站到了“庸俗”的队伍里,然后在符合主流的社会里做着规范的事情,有一天也木然地注视着身边特立独行的另一队?
每个人对孤独和庸俗都有不同的理解,孤独也好,庸俗也罢,关键是自己珍视自己的选择,能承受得了选择后的沉没成本,要么孤独地坚持着自己,不求理解,但求心安;要么庸俗地改变自己,不求文艺清高,但求踏实平淡。
人生在世,最难的就是被人理解,生来孤独本是常态,被理解怎样不被理解又怎样,有偏见怎样没有偏见又怎样,变成别人眼里最好的自己远不如努力变成心里最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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