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

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生活就像一壶味道永远在变化的酒，我们每个人都是酿酒师，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放入酒壶之中。然后，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让岁月去发酵故事，让坎坷去蒸馏感悟，让风雨去勾调韵味。最后在黄昏的夕阳中浅酌一杯，个中滋味不必细言，因为等待与沉淀已经赋予了它太多的内涵。

明向和我的故事，味道恰如白葡一样甘冽中带着青涩。

走入明向之前，我也无数次地在脑海中这样勾勒：或是走在洒满落叶和余晖的小道上，也许我的身旁，有那么一位窈窕淑女。轻轻地牵起她的手，谈一场热如玫瑰，淡如茉莉，醉到情深意浓的风花秋月。亦或是在大学里轻松愉悦地应付各种场面，偶尔像呼应“还未正式踏入社会的象牙塔人”这个冠名词一样犯上那么几个在前辈眼中可笑却无法避免的错误，最后在指正之下醍醐灌顶，身上似乎又增加了不少经验值。

理想既然存在，那么我就要把它努力转变成现实。这就是我最初攥紧拳头，内心呐喊的想法。甚至，暂且不管用什么方法，更罔论理想和现实的差异。

走进明向之后，我便积极地参加社团，为大小琐事跑得马不停蹄，尤其是当我穿上那件花了三百元买来的西装后，心中更是莫名地升起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恍恍间，我与那些所谓的精英人士，中间只相隔了一小段年纪和一双皮鞋。

每当家人打电话询问我的大学生活如何的时候，我总是能滔滔不绝地向他们讲诉我的事业，但往往在他们询问我学习的进程时支支吾吾，热情戛然而止。并非是我对学业提不起兴趣，而是我已经忘却了学习的感觉。害怕着，担心着，但是内心一次又一次地麻醉着自己。事实上，对话也大抵如此，不知道是镇定的保证还是喃喃的自我安慰，父母一如既往地不多说话，默默地听着。最后经过短暂而漫长的缄默，提醒我不要在学习上掉以轻心。而我则忙不迭地低头应允，然后挂断电话，像屏了很久的呼吸似的长吁一口气，甩了甩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抹的冷汗，苦笑一声，庆幸，或是悲哀，当时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是，现实的骨刺不久便让我感受到了脚踵的疼痛，更教我学会了怎么脚踏实地地走路。

期中的高数如约而至，我也拿起了沉睡在笔袋里的笔，走到那个属于我的位置上坐下。本该是笔墨与试题的邂逅，但结果早已命中注定。舞鞋都没有准备好合适的尺码，任凭音乐再旖旎，华尔兹的舞步又岂能舒畅?

在得知惨淡的成绩后不久，我还是去参加了社团里的一次晚宴。大家杯酒言欢，个个看似春风得意，一副尽知天下事的神情。而我，在夹杂着考试失败的难过和对这大半个学期的碌碌无为的迷茫中，不知道往胃里灌了多少酒，我只知道大脑急需麻醉。

那晚，我是飘着回到寝室的。跌跌撞撞间，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月亮，它是那么地圆满，我却不敢多看一眼，只顾低着头，看着眼下的柏油路换成了瓷砖，换成了门把手，换成了枕头。

不知睡了多久，胃里的翻滚把我叫醒。挣扎地掀开被子，看看手机，凌晨四点半。我慢慢地挪出寝室，坐在了楼梯的台阶上。冷风从虚掩的窗户灌进来，抬头看见月亮已然半挂在空中，换了些许位置，也黯淡了一点，端详了会，我感觉鼻翼处有些湿润，生怕着凉地返回小床……

自此以后，我才明白，真正的成熟不是表面的廉价西装和实则碌碌无为的繁忙，而是在什么位置就要做好该做的事情。于是我开始弥补，所幸的是当我拉上手提箱走出明向的时候，我能高兴地朝它挥了挥暂别的手。

是的，生活向来不会向你保证什么，它只会给你挣扎，痛苦和煎熬的过程，留下的不过是一地的鸡毛。虽然最终我们终将远行，和稚嫩的自己告别，也许路途有些艰辛，有些可笑。但熬过了痛苦，我们才能得以成长。但是当我们觉得可以趁着年轻肆意挥霍时光，去做一些自认为无比正确的事情时，它从来不会阻拦。只有在稚嫩的身体上烙下疼痛的印记后，我们才会发现，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的愚昧无知，不要企图规避，装嫩装老。这是生活馈赠的礼物，只有经历过，面对过，才能迎着风对后来者轻蔑地一笑，此生尚有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