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散文— 母亲的豆角
来源:长理培训发布时间:2020-06-29 08:00:46
随着年岁的增高,父母的身体也愈来愈糟糕得厉害。尤其是父亲,两年前大病手术以来食量变得跟六、七岁小孩相当,营养跟不上,身子异常虚弱。这些年,家里的地按说早就不该再种。七十四、五的人,实在也该是安度晚年的时候了!
然而,几乎在化庙那条小山沟里受了一辈子苦的父母,如今依然年复一年地在老家房前屋后种着不少土豆、玉米、红薯及各类瓜瓜菜菜。——在那些地里摸爬滚打习惯了,总不忍心眼看着让它们,一片片闲置荒芜。在我们的多次劝说下,只是把离家远,或野猪、猪獾年年祸害的地块,不得已才慢慢丢弃了。
当然,像挖地、搬苞谷这些重活,除了我们偶尔抽空干点外,多数都是掏钱请人。如果粗略算个账,雨水好点有时还能基本持平,多数则根本入不敷出,很不划算。而父母说:农民不算细账。这不仅是我的父母,也是当地不少本分农民一生不变的逻辑!
一个礼拜前回去,母亲说,地里豆角结了不少。过两天她要拿到集上去卖,已跟一个蔬菜店老板说好了。
母亲所说的“集”,是距我老家七八里外、由来已久的铁峪铺集市——每“二、五、八”逢集之日,远远近近、沟沟岔岔的人都把家里的土产山货拿到集市上交易,繁盛而热闹。近些年因受诸多因素影响,往日的热闹景象一般再难得一见。
父亲有时闲得慌了,在家稍微干点体力活,往往都会引发胃部剧痛而不得不再次求人打针。所以,家里家外好多一般性的体力活儿,都不可推卸地压在了患有高血压、脑梗、类风湿关节炎等多种疾病的母亲身上。母亲身心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豆角不是主粮,通常只是捎带着种的小农作物。甚至常常只被点种在四周的地塄上,充当苞谷、小麦等庄稼的陪伴与“哨兵”。连块儿像样的地都舍不得让它占用。而种豆角的一道道工序有多么复杂和辛苦劳累,姑且不说。炎热的夏天,又在那种居住条件下,该怎样把自己根本吃不了的豆角及时拿出去卖掉?就算是我,也确有一定难度,更何况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且雨水好的时候,豆角长得很快,五六天就是一茬。母亲不急才怪呢……
我问母亲:能摘多少?
她说:一两笼子,有二三十斤吧。
那你咋拿得下去?
我用背篓慢慢背……
十来岁的时候,我常常跟随父母去铁峪铺赶集。带着从山上弄回的中药材、山果,家里种的花生、做的柿饼,或者父亲编的竹笼、笊滤等等,到集上去卖了给我积攒上学费用,买些油盐酱醋或其他日常用品。
从我的老家去赶集,得先沿小路和盘曲的山乡公路穿插步行近三里出沟,才能搭乘312国道上过往的“武关公交”车。她——一个身患疾病,已明显站立不稳,平时空着手走路都步履蹒跚的老人,能背负几十斤重的东西坚持走一条沟吗?背篓因太占地方,又不允许带上车。出沟后,要先把它就近找地方寄存起来,母亲才能在公路边站着,或是找一块石头坐下,眼巴巴地望着,等那几十分钟一趟的公交车……
我说:现在就把豆角摘了,我给送去?
想了想之后,父亲说:后天才逢集哩……
母亲也在旁边附和说:搁两天怕就坏了。
我,只好忧心忡忡地走了,没再去管。直至听到母亲卖了豆角回到家里,心才稍微平静下来。加之背篓本身七八斤的重量,近四十斤重呀,母亲是怎样几步一停、艰难地背出沟的?我简直不敢多想,想一想,就格外的愧疚与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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