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论文：中国资产阶级的产生问题

 影片《不夜城》写的是一个上海棉纺业大资本家的 历史 。作者把这个资本家的第一代张耀堂描绘成一个含辛茹苦、克勤克俭的人物，并通过他的嘴说出他的发家史："我到上海当学徒的时候，是光身带个铺盖卷来的，吃辛吃苦几十年，才撑起这点家业。"这部影片处处美化资产阶级，宣扬"阶级调和"，歪曲党对民族资产阶级进行 社会 主义改造的政策，已引起了观众的强烈批判。 
中国 的资产阶级究竟是怎样产生的？有没有所谓"勤俭起家"的资本家呢？现在我们来看一看历史事实。 
一 
中国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是在十九世纪后期开始产生的。根据我们接触到的一些材料，中国资本家的来源大体有以下三种情况。 
第一，由原来的剥削阶级分子--官僚、地主、商人和买办转化为资本家。一些大 工业 基本上是他们创办的。 
棉纺业是旧中国最有代表性的资本主义工业。在一九一三年以前设立的纱厂中，大官僚创办的有六家，地主创办的有十一家，商人和买办创办的各三家。一九一四至一九二二年棉纺工业大发展 时期，新设纱厂的创办人或主要投资人中，大官僚占百分之十七点一，买办占百分之七点六，地主已很少，而商人占百分之五十五点二，同时已有百分之十点四是工业资本家用他们的利润再投资的。这时期的商人中也有不少已不是原来的封建商人，而是新的商业资本家。一九二二到一九三六年新设纱厂的创办人或主要投资人中，大官僚占百分之十八点七，买办占百分之十点九，商业资本家占百分之三十二点八，工业资本家占百分之二十九点七。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新设纱厂中，大官僚占百分之七点八（不包括官僚资本的中纺各厂），商业资本家占百分之四十一点二，工业资本家占百分之三十七点二；这就是说，投资绝大部分已是资本主义的利润转化来的。此外，在这个时期新设纱厂的资本家中，有百分之十一点八的人是由职员转化来的。① 
面粉业是中国资本主义的第二个大工业。一九一二年以前设立的二十四家机制面粉厂的资本总额中，官僚、地主创办的占百分之四十三点四，买办创办的占百分之四十一点七，商人创办的占百分之十四点九。一九一三到一九三一年间设立的六十七家面粉厂的资本总额中，官僚、地主创办的占百分之十七点九，买办创办的占百分之二十二点六，商业资本家和工业资本家创办的占百分之五十九点五。一九三二年以后设立的面粉厂，有关创办人出身的材料很少。就十四个较大厂看，基本上都是工商业资本家投资，即剩余价值的转化了。 
其他如毛纺、卷烟、钢铁、水泥等工业，以及矿业、航运、银行等基本上也都是原来剥削阶级分子创建的。 
第二，手工业者、小商贩或学徒、店员转化为资本家。 
这条资本家产生的道路，在西欧资本主义的发生期，原是比较普遍的。马克思曾指出资本主义的产生是经过"两重的推移"，一是在小生产者的分化中，有些手工业者雇工剥削，变成小资本家；一是有些商人支配了小生产者，变成包买主②。他又指出："没有疑问，有许多行会小老板，并且还有更多的独立小手工业者，甚至也有一些工资雇佣劳动者，他们先是转化为小资本家，然后再由对工资雇佣劳动的逐渐扩大的剥削和相应的积累，转化为十足的资本家。"①西欧资本主义发展有一个二百五十年的工场手工业时期，所以小生产者、小商人变成资本家的较多。不过他们要变成十足的资本家，都要经过一个小资产者的过渡阶段。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恩格斯说："世界各国的资产阶级都是从小资产阶级的队伍中分离出来的"。② 
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是在大机器工业已在世界上出现和外国机制产品入侵中国以后。像上述那些大工业，基本上都没有经过工场手工业阶段，而是直接采用机器生产的。只有原来的剥削阶级，才能积累较大的资本，利用社会关系，开办这样的工厂。但是，其他多数的工业行业是经过了工场手工业阶段的，有的还长期停留在这个阶段上。在这些行业中，手工业者和学徒转化为资本家的就比较多。例如在木器工业（基本上还是手工制造）中，资本家就大都是工匠出身；在皮革工业（部分厂已使用机器）中，有三分之二的资本家是工匠出身。比较典型的是机械工业。一九一三年上海九十一家机器厂（基本上都已使用机床）的创办人中，手工业者或学徒出身的占百分之八十点二；一九三一年四百十一家机器厂的创办人中，这种出身的占百分之七十五点七③。又如在织布、漂染、织袜、毛巾、牙刷等工业中，不仅工场手工业大量存在，而且有包买主控制着小作坊和个体劳动者，这些包买主也有是手工业者、小商人转化的。旧中国的资本主义工业，就家数说有百分之八十是工场手工业，所以这种"小的"转化为资本家的人数不少。但他们一般资本很小，在整个资本主义 经济 中只居极其微末的地位。即使在本行业中也常是如此，如上述一九一三年上海机械工业中，这些人开设的七十三家机器厂的资本加起来，还比一家买办开设的机器厂的资本小三分之一。 
商业方面，学徒、店员转化为资本家的还要多一些，主要是在绸布、土产、国药和部分百货行业中，又主要是在零售店。因为这些行业在封建社会里原属行会商业，学徒多来自比较富裕的农户，一向是由学徒、店员分化出业主来（封建社会的贩运批发贸易主要为地主经营，学徒、店员分化为业主者较少）。 
第三，从各种投机活动中积累资本，变成资本家。 
总的说来，资本主义就是投机。但我们在这里所进的通过投机活动变成资本家，是专指资本家产生中的那些"白手起家"的暴发户。西方资本主义建立阶段出现的冒险家、淘金客，即属此辈。在中国，这种人也很多，各行各业都有，尤以商业方面为多。并且不少大资产阶级分子，也是出身此途。本文后面还要谈到他们的情况。 


① 据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上海市纺织工业公司史料组提供的资料统计，包括一百六十二个五千锭以上的纱厂，已查出创办人或主要投资人出身的有一百三十四个厂。 
② 这主要是指小商人。也有大商人（主要是经营国际贸易的）直接开设工厂的，因此又称"三重的过渡"。见《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第413、415页。 
① 《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827页。 
② 《德国的制宪 问题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第51页。 
③ 据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上海市第一机电工业局史料组编《上海民族机器工业》。 
二 
上面 分析 了中国资产阶级的三个来源，但还不能说明中国资产阶级是怎样产生的。官僚、地主、商人，是历史上老早就有的剥削者。小生产者的分化，也是自古皆然，其中分化出的富者就有了对贫者的剥削。但是，在中国，所有这些人，都只有到了十九世纪后期，才能变成资本家；投机客也是到这时才大量出现。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知道，货币并非自始就是资本。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从而资本家的产生，一方面必须有一定的货币财富，一方面必须有出卖劳动力的无产者，同时还需要有一个扩大了的市场。这些条件的产生过程，也就是资本的原始积累过程。它是一种特殊的剥削，正确地说是对小生产者的剥夺；被剥夺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游离出来变成资本，被剥夺者变成无产者，同时为资本创造了国内市场。上述那些人，是在这个特殊的剥削过程中，才变成资本家的。 
"资本的原始积累，那就是，它在历史上的发生，究竟是指什么呢？""那就只是指直接生产者的剥夺，也就是，只是指那种建立在本人劳动基础上的私有制的解体"④；也就是指，原来那种"农民不但生产自己需要的农产品，而且生产自己需要的大部分手工业品"①的 自然 经济的解体。在中国，这个解体过程是随着外国资本主义的侵入而大量开始的。"外国资本主义对于中国的社会经济起了很大的分解作用，一方面，破坏了中国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的基础，破坏了城市的手工业和农民的家庭手工业；又一方面，则促进了中国城乡商品经济的发展。"② 
大家知道，资本的原始积累是依靠暴力进行的，它是"用血与火的文字，写在人类的编年史中的"③。在英国，圈占农民的土地，杀戮和抢劫殖民地人民，猎捕和贩卖奴隶，商业战争，以及赋税、公债等掠夺人民的手段，都是资本原始积累的要素。在中国，这种暴力掠夺是由资本帝国主义的战争侵略和商品侵略开始的，同时，国内暴力剥夺小生产者的各种因素，诸如封建压迫之加强，土地集中之激化，买办的和商业高利贷的剥削网之形成，以及内战、捐税、公债、通货膨胀等，也无一不是帝国主义主持或支持进行的。 
有人可能产生这样的疑问：帝国主义对中国的掠夺，只是造成帝国主义的资本积累，怎么能造成中国资本家的积累呢？不错，这种掠夺，主要是使财富流入了外国垄断资本家的钱袋。但是，第一，它所引起的一系列变动，却为中国资本主义的创立"造成了某些客观的条件和可能。因为自然经济的破坏，给资本主义造成了商品的市场，而大量农民和手工业者的破产，又给资本主义造成了劳动力的市场"④。第二，这种掠夺造成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游离，造成货币财富较大量的社会流动，它就总会有一部分被那些趁火打劫的资本家所攫取，变成他们的资本。就是在英国的资本原始积累中，圈占土地和到海外抢劫的也只是少数人，有的还是封建贵族；他们掠夺的财富总要进入流通过程，而那些分散在各地的小作坊主和包买主，就有可能就成大资本家了。 
中国的资产阶级可以分为官僚买办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两部分。官僚买办资产阶级是帝国主义豢养的，又和封建势力勾结在一起，他们本身就是暴力的执行者。他们人数虽少，但代表中国资本主义的主体，占有全部资本的百分之八十。这种资本的积累，主要是靠暴力掠夺。民族资产阶级中，有一部分是"同外国资本和本国土地关系较多的"⑤，以至是"依附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⑥；有一部分是同帝国主义"联系较少"的；有一部分是同帝国主义"没有联系"的⑦。下面我们就要分析，他们的资本积累，也大多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小生产者的被剥夺分不开，其中有的有直接联系，大部分则是间接地从流通过程中获取这种剥夺利益的。当然，这里是指他们资本的原始积累而言，不包括那些资本主义制度本身产生的资本家。 
帝国主义并不愿意中国发展民族资本。但历史的行程总是违背他们的主观愿望。既然他们实行暴力掠夺，"用恐怖的 方法 去改造世界"，"随着也就产生了中国这类国家的民族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⑧。资本帝国主义的掠夺使中国的民族工业不能正常发展，但并不能改变资本主义产生的基本 规律 。任何资产阶级，它的产生都是经过剥削，并且不是普通的剥削，而是社会一场暴风雨式的浩劫。任何地方，资本的"来到世间"，都是"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⑨。  


④ 《资本论》第1卷，第839页。着重点是原有的。 
① 《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毛泽东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2年第2版，第618页。 
② 《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毛没东选集》第2卷，第620页。 
③ 《资本论》第1卷，第789页。 
④ 《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621页。 
⑤ 《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2年第2版，第140页。 
⑥ 《关于民族资产阶级和开明绅士问题》、《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1286页。 
⑦ 《 目前 形势和我们的任务》、《毛泽东选集》第4卷，第1253页。 
⑧ 《唯心历史观的破产》、《毛泽东选集》第4卷，第1517页。 
⑨ 《资本论》第1卷，第83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