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爱母亲/却和母亲爱我们不一样/我的爱是溪流/母亲的爱是海洋…… 一汪国真《母亲的爱》 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也意识到自己是个男孩子,是从再也不能吻娘亲开始的。
至今仍清晰地想起:那天放学后,见娘坐在炕沿上给我做了一个精致的小风筝,并涂上了漂亮的颜色。我一高兴,便甩下书包,跑过去,抱住娘的脖子猛地亲起她来。正在此时,奶奶从里屋走出,满脸不高兴地怪我:“这么大的小子了,不嫌羞!”我怔怔地看着奶奶。打那以后,我便轻易不敢再吻娘亲。
那年我8岁。
娘亲很爱我。娘爱唱歌,于是,娘纺线的时候,我总爱依偎在娘亲的怀抱里,听娘的歌与那纺车应和而成的优美旋律。有时太高兴了,我就让娘停下手中的活儿,教我唱。娘爱讲故事,讲东郭先生和狼,讲智斗狐狸精……当娘亲讲完一个后,我便闹着娘亲再讲一个,娘便说:“亲娘一下,就给你讲。”我便用小嘴唇使劲儿地吻在娘的脸上。娘在这时候总是微笑着,看着我。娘在大雪天的夜晚,怀揣着用布巾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面玉米面两掺的饼子,给5公里外打工的父亲送去。背上的我便悄悄吻着娘亲的头发,有时,还叼住娘亲的头发使劲儿拽。娘亲便在我的屁股蛋儿上一拧,轻轻地,我便被那种痒痛逗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娘亲喜欢我;我也喜欢娘亲。庭院里、田地上,到处都有娘亲和我手牵手的影子。高兴时,娘抱我、亲我、“咬”我、直到我变着调儿喊时,娘才放过。仔细想来,儿时多少温馨、多少欢乐的光阴都是在娘亲的怀里、背上度过的啊!多少甜甜的梦是在娘亲的呵护下又甜甜地醒来呀!
光阴匆匆,一眨眼20多个年头了,娘亲已是满脸皱纹、两鬓白发。我也从一个乡下土孩儿变成了中专生,远远地离开了娘亲,来到了小城。
在异地的城市里,看到城里的男孩子同娘手牵手、臂挽臂的情景,我心里便会荡起一丝涟漪,随着就有一种渴望:能像孩提时一样牵着娘亲的手撒娇、哭闹,该有多好!可回到乡下,见到奶奶,我便又觉得这念头怪可笑的。娘亲也拿我当大人看了。难得跟娘亲见一次面儿,坐在一起谈谈心,每每回家,娘亲总是跟我唠着我的婚姻,唠家里的庄稼、盖房子以及弟妹念书的事――娘眼里的我俨然已是大人了。
我依然和娘促膝而谈。娘总幽幽地说:“工作那么远,你在外面,娘总悬着心,冷的、热的,也学着点儿自己照顾自己。”
我仔细地看娘亲,一种说不出的深爱与亲情从心底油然而生。我真想像儿时一样抱住娘亲的脖子,吻娘那满布皱纹的额,理理娘亲附着尘土的散乱的白发,然后对娘说:“娘亲,现在我更加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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