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论文：幻象符号的政治经济学

 　当代文化正在变成一种由幻象(illusion)符号所宰制的视觉文化，这已是毋庸置疑的日常现实。从随处可见的报刊杂志、时装到招贴画和海报栏上耀眼灼目的图像，从摄影、巨幅广告到表演艺术，从美容瘦身到形象设计，从体育运动的视觉狂欢到影视、游戏或网络的虚拟影像我们越来越明显地生活在一个视觉符号占统治地位的时代，不但沉溺于符幻象的海洋中，而且深受其暴力的胁迫。正立¨英国着名的艺术批评家伯格在其颇有影响的《看的方式》中指出，当代社会与传统社会的一个根本分野就是传统社会是人趋近图像，而当代社会则是图像逼近人。如果说，人是利用符号创造文化的动物，那么较传统以语言符号为中心的印刷文化而言，当代电子文化则主要诱发人们的视觉幻象。犹如原始人通过图像与物体的关系来理解世界的内涵，20世纪的人类在符号方面是从抽象的逻各斯退行到具体可感的幻象。因此，与传统的以反映现实为特征的文化不同，视觉文化是以假想、虚拟为核心重构一个虚幻的世界，并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愿望。
　　从以印刷为主是媒介的话语文化到用电子媒介诱发人们幻象的视觉文化，对于这一历史性变革的根源，丹尼尔·贝尔在《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一书中认为，是人们在19世纪中叶开始经厉的那种随着都市化而来的地理和社会的流动眦及应运而生的一种新美学。随着新的交通工具--火车、摩托车和飞机--的发明和大批量生产，与之相伴乡村的封闭空间开始让位于旅游，让位于速度的刺激以及让位于散步场所、海滨与广场的快乐。这种由时空压缩所带来的如同抛进轰动漩涡的现代性体验，使得人们日渐抛弃了有距离观赏、品味的传统审美习惯，而按照新奇、轰动、f爵步、渴望行动来组织社会和审美反应；城市大众不再迷恋传统美学所推崇的"静观"，而是希望动态地介入和参与。而最能满足这些迫切欲望的莫过于艺术中的视觉成分了，因为视觉形象或幻象符号在这两个方面都是最台适的选择。黑格尔早就指出，在人的所有感官中，惟有视觉和听觉是认识性的感官。因此，我们把握世界的方式不是视觉就是听觉，抑或视听同时并用。不过，在当代德国哲学家威尔什看来，这两者把握世界的方式存在较大的差异：
　　首先，视觉是持续的，以及所见之物是现存的；相反，听觉则是消失的，任何听觉符号都随着声音的消失而失去。惟其如此，视觉才同认知和科学相关，而听觉则与信仰和宗教联系起来。其次，视觉是远距性的感官，可在一定距离之外把握对象；听觉并非要缩小距离，而是要适应距离。所以，视觉是间离的感官，而听觉是融合的感官；所以视觉可以反复审视和质询对象，听觉则无法做到这一点。再次，视觉是个体性的感官，而听觉总是把闻者与言者联系在一起。明了这些道理，我们就不难理解，在都市化随之带来新的现代性体验的情境下，视觉之所以僭越听觉转而宰制丁当代社会和文化。而法国思想家利奥塔则从精神分析的角度，对幻象符号与话语的不同心理机制作了精细的剖析。他认为，话语所遵循的是弗洛伊德所描述的"次级过程"。它依照自我的规则和自我的理性秩序而展开；而幻象符号或形象所遵循的是弗洛伊德所描述的"初级过程"，它依照本我的快乐原则即欲望原则o。因此以幻象符号或形象为主导的视觉文化比印刷文化更能迎台文化大众所具有的现代主义的冲动，自然也就很快成为当代社会文化的主因(dominant)。在这里，就像幼儿把镜中自我"误认"为完美无缺的自我形象的同一物并且产生虚幻的自我意识一样，视觉文化也通过幻象符号与外部世界构成了一种以错误的视觉心理感知为基础的虚拟关系。在其中，主体心理及其人格都受着幻想逻辑的支配，都与真实的客观世界产生了某种分离、偏移。而且这种具有强烈自恋倾向的"想象志"自我，往往会把对象想象为自我形象的类似物，结果，在视觉文化中，幻象符号既为想象的产物，更是幻觉的产物。这样，人与现实的关系就被异化、扭曲为人与幻象符号的关系。其实远在古希腊，柏拉图的"洞穴"譬喻已形象地揭橥了人与幻象符号之间的无穷奥秘。不过，在古典连各斯中心时期，幻象符号或图像是为了说明文字服务的。而只有到了现代，尤其是以视觉为主导的电子媒介文化时代，文字才从先前的独尊地位下降为注释图像或幻象。假如我们用语言(话语)和幻象(形象、图像)的对立二元格局来思考这个问题，可隐约窥见存在着一个从语言为中心的文化向幻象或图像占中心的文化的深刻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