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时候,看见同事夏老师正搬走学校门口一辆辆停放在人行道上的自行车。我走过去,和她一道搬。我说:"车子放得这么乱,的确有碍校容。"她冲我笑了笑说:"那是次要的,主要是侵占了盲道。"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说:"您瞧我,多无知!"
夏老师说:"其实,我也是从无知过来的。两年前,我女儿视力急剧下降,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视网膜出了问题,告诉我说要有充足的心理准备。我没 听懂,问有啥充足的心理准备。医生说,当然是失明了。我听了差点昏过去。我央求医生说,我女儿才二十多岁呀,没了眼睛怎么行?医生啊,求求你,把我的眼睛 抠出来给了我女儿吧!那一段时间,我真的是做好了把双眼捐给女儿的充分的心理准备。为了让自己适应失明以后的生活,我开始闭着眼睛拖地抹桌、洗衣做饭。每 当辅导完了晚自习,我就闭上眼睛沿着盲道往家走。那盲道,也就两砖宽,砖上有八道杠。一开始,我走得磕磕绊绊的,脚说什么也踩不准那两块砖。在回家的路 上,石头绊倒过我,车子碰伤过我,我多想睁开眼睛瞅瞅呀,可一想到有一天我将生活在彻底的黑暗里,我就硬是不叫自己睁眼。到后来,我在盲道上走熟了,脚竟 认得了那八道杠!我真高兴,自己终于可以做个百分之百的盲人了!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女儿的眼病居然奇迹般地好了!有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在街上散步,我让女 儿解下她的围巾蒙住我的眼睛,我要给她和她爸表演一回走盲道。结果,我一直顺利地走到了家门前。解开围巾,看见走在后面的女儿和她爸都哭成了泪人儿……
听了夏老师讲述的故事,我开始深情地关注那条人间最苦的盲道,国内的,国外的,江南的,塞北的……我向每一条畅通的盲道问好,我弯腰捡起盲道上 碍脚的石子。有时候,我一个人走路,我就跟自己说:"喂,闭上眼睛,你也试着走一回盲道吧。"尽管我的脚不认得那八道杠,但是,那硌脚的感觉于瞬间真切地 从足底传到了心间。我明白,有一种挂念深深地嵌入了我的生命。痛与爱交织着,压迫我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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