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自行也,动必缘义,行必诚①义。孔子见齐景公,景公致廪丘以为养。孔子辞不受,入谓弟子曰:“吾闻君子当功以受禄。今说景公,景公未之行而赐之廪丘,其不知丘亦甚矣。”令弟子趣驾,辞而行。孔子布衣也,官在鲁司寇。万乘难与比行,三王之佐不显焉,取舍不苟也夫!
荆人与吴人将战,荆师寡,吴师众,荆将军子囊曰:“我与吴人战,必败。败王师,辱王名,亏壤土,忠臣不忍为也。”不复于王而循。至于郊,使人复于王曰:“臣请死,”王曰:“将军之遁也,以其为利也。今诚利,将军何死?”子囊曰:“遁者无罪,则后世之为王将者,皆依不利之名而效臣遁。若是则荆国终为天下桡”②。”遂伏剑而死。王曰:“请成将军之义。”乃为之桐棺三寸③,加斧钅质其上。人主之患,存而不知所以存,亡而不知所以亡,此存亡之所以数至也。荆之为四十二世矣,其时有臣如子囊欤?子囊之节,非独厉一世之人臣也。
荆昭王之时,有士焉,曰石渚。其为人也,公直无私,王使为政廷④。有杀人者,石渚追之,则其父也,还车而返,立于廷曰:“杀人者,仆之父也。以父行法,不忍;阿有罪,废国法,不可。失法伏罪,人臣之义也。”于是乎伏斧钅质,请死于王。王曰:“追而不及,岂必伏罪哉?子复事矣。”石渚辞曰:“不私其亲,不可谓孝子。事君枉法,不可谓忠也。君令赦之,上之惠也。不敢废法,臣之行也。”不去斧钅质,殁头于王廷。正法枉必死,父犯法而不忍,王赦之而不肯,石渚之为人臣也,可谓忠且孝矣。
[注]①诚:同“成”②桡:弱③桐棺三寸:《墨子•节葬下》云:“(禹)葬会稽之山,衣衾三领,桐棺三寸,葛以缄之。”后以“桐棺三寸”代指质地朴素的棺木。④政廷:执法官。
1.解释下列各句中加点的词的意义,不正确的一项是
A.景公致廪丘以为养。养:供养之地
B.遁者无罪无罪:不加惩处
C.还车而返还:退回
D.阿有罪,废国法,不可。阿:私,偏袒
2.下列各组句子中加点的词的意义和用法相同的一组是
A.令弟子超驾,辞而行B.若是则荆国终为天下桡。
石渚辞曰……有杀人者,石渚追之,则其父也
C.不复于王而遁D.石渚之为人臣也,可谓忠且孝矣。
子复事矣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
3.给文中划线语句添加被省略的词语,不正确的一项是
A.万乘难与比行——万乘难与(之)比行
B.不复于王而遁——(荆师)不复于王而遁
C.荆之为四十二世矣——荆之为(国)四十二世矣
D.正法枉必死——正法(者)枉(法)必死
4.以下文句分别编为四组,全都描述文中有关人物“动必缘义,行必诚义”的一组是
①景公致廪丘以为养,孔子辞不受。②万乘难与比行,三王之佐不显焉
③至于郊,使人复于王曰:“臣请死。”④事君枉法,不可谓忠也
⑤正法枉必死。⑥不去斧钅质,殁头于王廷
A.①③⑥B.①④⑤C.②③⑥D.③⑤⑥
5.下列对原文的叙述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动必缘义”与“行必诚义”互文,意思是:“举动一定要依据道义,实行道义。”
B.子囊认为撤军有罪伏剑而死,荆王追悔莫及,赐他一具桐木棺材并“加斧钅质其上”
C.文中认为,在荆国历史上,子囊是不可多得的人杰,其节操不只单单激勉一代人臣
D.上文写孔子、子囊和石渚的事迹,意在彰显儒家所谓的“廉耻”、“仁爱”与“
忠孝”。
1.C(还,这里应读“xuán”,作“掉转”讲。)
2.D(两个“之”字,均为助词,取消主谓结构独立性。A项,上句“辞”字作“辞别”讲,下句“辞”字作“拒绝”讲。B项,上句“则”字是用于条件与结果之间的连词,可译为“那么”;下句“则”字是副词,加强判断。C项,上句“复”字是动词,作“告白”讲;下句“复”字,有“仍旧”的意思。)
3.B(省略的主语应是“子囊”)
4.A(②④⑤都不是对“行为”的描述,或是评价语,或是表述观念。)
5.B(“子囊认为撤军有罪”与“荆王追悔莫及”的说法不符合原文意思。参看“译文”。)
译文:
补充注释:①官在鲁司寇:在,古义同“才”;司寇,管粮秣的小吏。②三王:夏禹、商汤、周文武,亦谓禹、汤、文王。③王法枉必死:正,指“君”或“主”;石渚为廷理,故为主法者。
君子独自行事,举动一定要遵循道义,实行道义。孔子遏见齐景公,景公赠廪丘邑,以此作为孔子供养之地。孔子拒绝不接受赠地,回到住处,对弟子说:“我只听说,君子应当有功劳而受禄。时下我游说景公,景公并没有按我的劝导行事,却赐给我廪丘邑,他太不了解我了。”令弟子驱车,辞别景公离去。孔子本是布衣也,官职不过为鲁国司寇。万乘之君品行难与他比肩,三王辅臣的名节没有他的显扬,孔子对待取舍的态度一丝不苟啊!
荆国与吴国即将交战,荆国军队人数少,吴国军队人数多,荆国将军子囊说:“我们与吴国交战,一定会打败仗。这样就使荆国军队溃散,使君主声名被玷污,使荆国领土丧失,忠臣不忍这样办。”他没有向荆王告白就撤兵了。子囊带军队到达都城外,派人向荆王转达他的请求,说:“请处我死刑。”荆王说:“将军撤兵,是因为这样作有利。现今确实对国有利,将军为什么还请处死刑呢?”子囊说:“临阵撤兵的将军不受惩罚,那么今后为王率领军队的人,都会借不利于国家的名义来效法我而退缩。倘若这样,则荆国最终还是天下的弱者。”于是以剑自刎。荆王说:“允我成全将军的义节。”于是赐子囊一具桐木棺材,上面放置斧
钅质。一国之主忧虑的是,社稷存而不知为什么存,社稷亡而不知为什么亡,这就是存亡之危多次出现的原因。荆为国者已有四十二世,这期间有像子囊这样的人臣吗?子囊的节操,不只单单激勉一代人臣。
荆照王为政时,有士名叫石渚。它为人公直无私,照王任命他为政廷。有人杀了人,石渚追捕凶犯,得知杀人者是自己的父亲,便掉转车头返回,站立在殿庭上说:“杀人者,是我的父亲。对父亲执行刑罚,我不忍;私庇罪犯,枉弃国法,是不能容许的。抛却国法当接受惩处,这是人臣应恪守的义理。”于是伏在斧钅质上,请昭王下令处死。昭王说:“追捕犯人但没有追到,怎么一定要惩处你呢?你还是履职去吧。”石渚谢绝,说:“不钟爱自己父母,不能称作孝子。为君主职事而枉法,不能称作忠臣。您下令赦免我,是为君者的仁惠。不敢枉废国法,是人臣的品行。”石渚不离斧钅质,在昭王廷前断头而死。主法者枉法必被处死,父亲犯了法但不忍捉捕,君主赦罪他却不承受。石渚作为人臣,可称得上既是忠臣又是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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